PingZen

着了魔的欲望不是爱。

散拾

【前事】
1.
他握着手机,突然很想抽烟。
其实他不会抽烟,那人倒是会的,偶尔拍戏需要,不过没有瘾。
散步路过的老人打量了他好几眼,他笑了笑,摸出口罩戴上,才抬头找到那扇卧室的窗。
暖黄的光柔软流泻,帘后的身影隐约,是还未睡。
这就很讽刺了。
“见一面?我明早就飞西藏进组了。”
从一个小时前短信发出到现在,没有回复。
或许是各自立场越发处于对峙局面,那人开始刻意避过他的联络,而他却毫无办法。
总不能向全世界公开,然后让全世界失望吧。
公开这件事无关勇敢,只是肩上担负太多,早已不能任性。
但他绝不认为说散就散就足够断得一干二净。
窗台边的盆栽不知去向,他把玩着墨镜的手一滞,三伏天里徒生寒意。
那是他送的。
看来就算耐心用尽,也得在这里耗到最后一秒。   
  
       
2.
事实证明那人态度坚决。
他把寥寥几颗星子数了千遍,数到眼皮发倦,天光大亮,都没等到结果。
拨了贾士凯的号码,倒是接得很快,催他去机场。
“朝阳北路的7-11,你来接我吧。”
“你怎么跑那儿去了?”
“别问了,来吧。”    
  
  
3.
什么人最茫然无助?
患上厌食症的美食家,意外失明的摄影师,以及在楼下站了一整晚,还是失去了你的我。    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                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 
 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 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  

  
         
【正篇】
1.
杨洋是一个很敬业的演员。
三十岁那年他接了一部戏,导演是跨界后几部片子在业内都收获一致好评的W,编剧则是风格独树一帜的M,都认准了他骨子里的灵气,给他的角色颇具挑战性,算是为他转型开了个好头。
刚开机,剧组在西藏色林错取景,杨洋理了个板寸,一门子心思全扎进拍摄工作,整日灰头土脸。
“难得还剩瓶儿水,拿着啊,送水的车下午才到呢。”从前合作过的Z同他关系最亲,又比他年长,一直挺照顾他。
杨洋抹了把右颊的泥污,笑得露出大白牙,随手把水递给了在一旁忙活特效妆的化妆师,“没事,我不渴。”
Z无奈地摇摇头,捡了块炭就要往他身上蹭,“你都多久没喝水了?咱这化妆师姑娘得囤了有七八瓶儿水了吧?全是你给的。”
杨洋自然知道Z是好意,边求饶边躲着向帐篷帘口跑,看着外头新来了辆越野车,一个人半身探出车窗,在冲远处查看机位的W打招呼,黑色的棒球帽把他的脸遮入阴影,加之蒙了一层塑料帘,看不真切是谁。
杨洋顿住脚步。
Z赶上前,炭块果断在他臂上蹭了长长一道印。
“不是欺负胖子不能跑呢么,怎么就停下了?”
他还是没动。
“看什么呢,哟,来人了,谁啊这是,看不清脸。我好像听见导演喊他名字了,姓李啊,哎是李易......”
Z蓦然收了声,看了眼杨洋,没什么表情,只是目不转睛,便陪他站了半晌。
杨洋是真没想到李易峰会来。
李易峰和W寒暄一阵,就由W领着走到化妆的帐篷这儿来,正对上浑身脏兮兮的杨洋。
明明是三十岁了,三十岁的杨洋见到李易峰,照样是个学不会管理情绪的毛头小子。
他清了清嗓子,才开口,“峰......哥。”
换来一句不咸不淡的,“嗯。”
W察觉到气氛的僵持,找人拿了条毛巾送到他手里,“擦一擦脸,先去吃饭吧,那边机器还没调试好。”
杨洋应了,还停在原地。
W疑惑,撞了撞身边那人的肩,李易峰轻咳,“还不去?”
“......好久不见。”    
   
  
2.
杨洋拆开筷子。
李易峰是来找W谈下一部戏的剧本的,W带他去了拍摄期间临时搭建的会议室,而杨洋和Z回了休息室吃饭。
Z把饭盒放在他面前,宽慰道:“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,有电话有微信,沟通剧本还得百忙之中专门来趟西藏?”
确实,又不是北京随便一家涮羊肉馆儿,这可是西藏,和北京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西藏。
杨洋低头扒饭,想,反正能一起,在西藏,就挺开心的了。
想通了,就自在多了,Z从包里翻出一罐辣酱,他挑眉,伸手去夺,Z没有身高优势,被他弄得左摇右摆,实在坚持不住,见又有人来吃饭,直接把辣酱抛出去。
“李易峰,接着!”
杨洋的手愣在半空。
对方则早已轻松接稳辣酱,扬眉,“这个牌子的最好吃。”
“是啊,之前我问杨洋,他也建议我买这个牌子的。”Z把杨洋的手放下,挤回他身边的座位。
“那挺巧。”
W把剧本交给助理,也走进来,拉着李易峰坐下,“辛苦你了,陪我们一起吃盒饭。”他喊人去拿了筷子,先扫了眼杨洋的饭盒,“今天有什么菜?”
“青椒豆腐,土豆烧牛肉,还有......咳,炒猪肝。”
“噎着了?就让你喝水吧。”Z把自己的水递过去,“没喝过的,别嫌弃了。”
李易峰装作没听到,转头对着W,“我明天回到拉萨城里,一定要去大昭寺看一看。”
杨洋一顿,神色如常地继续倒水,Z倒是接过话,“明天就走?”
李易峰笑了,“怎么,舍不得我?”
Z用胳膊拄了拄杨洋,也笑,“是舍不得。”    
 
 
3.
为了赶在日出前出发,李易峰一早打着呵欠钻进车里,羽绒服往脸上一蒙就准备接着睡。
等了一会儿,车没开,身边倒是感觉挤上来个人,他忍着困意探头看是谁,才迷迷糊糊看到大概轮廓,就顿时清醒。
杨洋手里揣着剧本,刚把衣服的兜帽放下,并不看他。
“你干嘛?”
前座的司机转过头来,“今儿没杨洋的戏,导演给他放假了,让他去城里转转。”
杨洋点了点头,戴上耳机,开始读剧本。
李易峰反应了半天,才往车门边挪了些,继续蒙头睡,似乎听到杨洋叹气,之后身边突然空敞——杨洋也挪开了。
心里发闷,他故作不知,还是闭上眼。
山路蜿蜒,李易峰睡得并不安稳,但还算舒服,方过半程就恢复些精神,醒了。
靠在杨洋肩上醒的。
他挣扎着弹开,揉了揉头发,“抱歉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杨洋皱着眉,终于可以活动身体,略向前倾问司机有没有水。
李易峰这才发现杨洋脸色惨白,别扭着替他接过杯子,“不舒服?”
杨洋揉着眉心,灌下半瓶水,“有点儿晕车。”
“师傅,咱先靠边停车。”
司机寻了片空地停稳,“你晕车或者高反一定要告诉我,我带了药的。”
杨洋道了谢,下车透气,总算缓过来一些,李易峰也下了车,递给他一瓶红景天,“喝了吧。”
他看着李易峰的手,背后是无穷无尽的流云。
昨夜剧组聚餐,只有他一人婉拒,回房间看书。书中写,唐僧师徒携手历经苦难取得真经,真经亦不完满。他想,如此一来,他和他只同行短程,更难完满。
“李易峰。”
被喊到的人不自然地理了理围巾,红景天往他手里一塞就大步走开,“我先上车了。”
果然。
杨洋低头拆吸管,如鲠在喉。     
 
 
4.
听司机说李易峰迷路了的时候,杨洋正站在大昭寺前拍殿顶的国旗。
急是急的,但也想笑。才进城里李易峰就要求分开走,杨洋早预见了他会被错综复杂的八廓街绕得团团转,买好了地图,于是告诉司机自己去找人,又拨了李易峰的电话。
“你在哪儿?”
“茶馆吧,没太注意。”
“你不是迷路了?”
“迷路也不能饿肚子吧。”
“那你待着别动,我走过来。”
杨洋本来想带李易峰去尝那家茶馆的藏面,看来他已经误打误撞找到了。
光明茶馆,他上次来还是很多年前,剧组安排的导游推荐的。
地图也多余了,他轻车熟路地走到茶馆门前,一进门便一眼找到与当地藏民交流甚欢的李易峰。
“要走了?”李易峰见他走近,显然还没聊尽兴。
杨洋坐下来,摘了口罩,“我和司机师傅说了八廓街口的地址,你还可以再聊十分钟。”
“行吧。”李易峰把桌上的零钱往杨洋那边推了推,回身接着讨教盘珠子的技巧。
杨洋伸手直接拿过李易峰的杯子,招呼添茶的大娘过来,续了甜茶,慢悠悠地喝,看李易峰新认识了隔壁桌坐着的四川人,大方给他合影。
好像,距离感突然就不存在了。    
  
    
5.
回到剧组时恰好错过饭点,W临时加戏,杨洋二话没说径直去换了衣服,李易峰则找Z要了袋饼干,坐在监视器后面旁观。
杨洋头发上撒了灰,脸上手上全是颜料,斜披着藏袍,半裸出上身,虽来不及做俯卧撑,肌肉也依然明显。
如此,在浓稠的夜色中,他虔诚地双手合十,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。
这一个镜头,在场几百号人屏息注视,直到W起立鼓掌,所有人都拍手叫绝。
曾经,三十岁的李易峰教给了杨洋很多表演情绪的方法,如今三十岁的杨洋经过千锤百炼,做得比他更好。
Z找场务要到了一盒泡面,喊他过去,他看着返回化妆间准备下一个镜头的杨洋,欣然离开。
泡面口味不是他喜欢的,不过他也不挑,和Z闲聊着几句就连汤都喝完。
明早就回北京了,得去和W知会一声。
路过化妆室,李易峰犹豫着要不要同杨洋告别,思前想后还是走进去。杨洋倒是在的,靠在椅子上睡着了。
起了个大早,一路上都没睡,在城里转悠一圈,回来仍旧醒着读剧本,一到剧组又开始拍戏,他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,其实也熬不住。
今日在茶馆,杨洋打来电话时,李易峰对面的老人留意到他的眼神,笑着喝了口茶,对他说:“一切皆是缘。”
刚才在休息室,Z拎了壶开水倒进他的泡面盒,说:“他是真的在意你。”
李易峰心里清楚,只是保持距离,是不想有任何舆论伤害杨洋。
但杨洋偏不怕舆论,只怕无他。
兴许,他也可以做盔甲,就让舆论尽情地来,他仍能护杨洋周全。
李易峰把身上的羽绒服给杨洋披好,道了晚安。    
 
  
6.
在西藏夜里只穿了件卫衣闲逛的李易峰,在降落首都机场的那一刻,毫不意外地打了个喷嚏。
病来如山倒。
在家休息的第三天,先大部队一步结束了在西藏的戏份而与他前后脚回到北京的Z来他家蹭饭,顺便发了条微博,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他重感冒。
在西藏订着机票的杨洋也知道了。
接近凌晨,李易峰失眠,叼着体温计去给盆栽浇水,然后,收到了一条短信。
 
 
7.
“见一面?我回来了。”
  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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